7/16/2009

我的抑鬱病 II

躺在病床上輾轉反側,頭痛得劇烈,沒法睡,就是沒法睡。
很艱難才睡了一會,卻又被新來到病房的那位先生吵醒了。
一位帶著氧氣罩的先生,他應該跟我一樣是病人吧,我想。
我拉起被子蓋過頭,多希望這樣一蓋上就永遠也不會醒過來。
終於在半睡半醒的情況下,捱到早餐時間。

那送餐的嬸嬸不知在何時把早餐送來,
我勉強撐起身子,把放著早餐的枱拉過來。
枱上放著一碗白粥跟一件小蛋糕,我拿起匙子放進碗裡。
凝視著碗中的白粥,我根本沒胃口吃半口。
看看牆上的掛鐘,才八時左右。
好心的姑娘走過來,叫我多吃一口,可惜我根本吃不下。
隨便吃了少許後,我就把碗子掉下,然後下床往洗手間去。

因為在忙亂中入院,根本就來不及準備。
在「什麼也沒有」的情況下,我只能隨便用清水洗個臉。
然後就往我的床位慢慢走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那條不長不短的走廊上,我看到隔鄰的數個病房。
原來在這個大病房裡,還細分幾個病房,
我的床位就在右手邊的那個四人病房裡。
這個四人病房裡,分成兩邊。
一邊是被縛著腳的大叔和清晨入院吵醒我的氧氣罩先生,
一邊就是我和那個會眼睜睜看著我的大嬸。

由洗手間返回病床的那段路程,雖然是很短,但卻叫我深刻。
來回的路程,都會經過兩個病房,
在病房外,有一個會來回走動的白髮老伯,
也有一位堅守崗位的守衛叔叔(是專門看著這病房的守衛叔叔),
而那個推著手推車打掃的嬸嬸,和那些大大小小的醫療儀器,
全都嵌入我的腦海裡。

回到病床上,我曲著身子躺著,期盼能好好睡數分秒。
聽著天花上的出風口,呼呼呼的叫著,
看到在窗花的阻隔下,時而明朗,時而灰暗的天空,
再摸摸戴在手上的醫院紙手鐲,我透了一口氣,
把被子推起蓋過頭,緊閉雙目,叫自己要入睡。

終於在出風口的呼喚聲和刺眼的燈光下,我再次入睡。
這次一睡就睡了一個多小時。
十時左右,我又被姑娘的腳步聲和排板的叫聲吵醒,
原來醫生要來了。
姑娘
把排板拍的一聲放在病床尾端的拉枱上,
然後瞄了我一眼就走開。

我把腳曲起來,成三角形的撐起來,
看看對面床的大叔,再看看斜對面床那位帶氧氣罩的先生,
他們都呼呼入睡著。
再看看隔鄰床的大嬸,她正睜著眼睛看著我。
我轉過了身子,往病房外看,
看到守衞叔叔正在跟那穿著藍色衣服的姑娘在談話。
摸摸手腕上的紙手鐲,我再一次合上眼,
只想馬上就昏倒去。

十時三十分,醫生來了。
是一個有六呎高的醫生,他有點白髮,
看來像五十多歲,我想他應該是我的主診醫生吧,
在他旁邊還跟著一個五呎七八的四眼青年人,
我想他應該是實習醫生吧。
另外,還有一個穿粉紅衣的姑娘跟著。

主診醫生翻了翻我的排版,
跟四眼實習醫生說了數個英文字後,
就看了我一眼,然後再翻一翻排版,再問我,
「有沒有那裡不舒服?」
我答道「頭很痛,完全不能入睡。」
醫生還是拿著排版在翻著,
然後說「
哭了一整晚,一定頭痛的,休息一下吧。」
他停了一會,
再道「我會安排精神科醫生跟社工跟
見面,妳同意嗎?」
我點了頭,
醫生再道「社工方面,如果
同意,我想家人跟一起見。」
停了半晌,醫生再說「這對妳會好一點。」
我再點了點頭,然後醫生放下排版道
「那妳好好休息一會吧,
精神科醫生跟社工會稍後來見妳的。」
然後,主診醫生就跟實習醫生說了一些專業名詞後,
再在排版上寫了幾筆,就往隔鄰床的大嬸走去。

我躺回床上,看著天花板,
聽著出風口的呼呼聲再次閉上眼睛,
再期盼自己能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