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輾轉反側,頭痛得劇烈,沒法睡,就是沒法睡。
很艱難才睡了一會,卻又被新來到病房的那位先生吵醒了。
一位帶著氧氣罩的先生,他應該跟我一樣是病人吧,我想。
我拉起被子蓋過頭,多希望這樣一蓋上就永遠也不會醒過來。
終於在半睡半醒的情況下,捱到早餐時間。
那送餐的嬸嬸不知在何時把早餐送來,
我勉強撐起身子,把放著早餐的枱拉過來。
枱上放著一碗白粥跟一件小蛋糕,我拿起匙子放進碗裡。
凝視著碗中的白粥,我根本沒胃口吃半口。
看看牆上的掛鐘,才八時左右。
好心的姑娘走過來,叫我多吃一口,可惜我根本吃不下。
隨便吃了少許後,我就把碗子掉下,然後下床往洗手間去。
因為在忙亂中入院,根本就來不及準備。
在「什麼也沒有」的情況下,我只能隨便用清水洗個臉。
然後就往我的床位慢慢走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那條不長不短的走廊上,我看到隔鄰的數個病房。
原來在這個大病房裡,還細分幾個病房,
我的床位就在右手邊的那個四人病房裡。
這個四人病房裡,分成兩邊。
一邊是被縛著腳的大叔和清晨入院吵醒我的氧氣罩先生,
一邊就是我和那個會眼睜睜看著我的大嬸。
由洗手間返回病床的那段路程,雖然是很短,但卻叫我深刻。
來回的路程,都會經過兩個病房,
在病房外,有一個會來回走動的白髮老伯,
也有一位堅守崗位的守衛叔叔(是專門看著這病房的守衛叔叔),
而那個推著手推車打掃的嬸嬸,和那些大大小小的醫療儀器,
全都嵌入我的腦海裡。
回到病床上,我曲著身子躺著,期盼能好好睡數分秒。
聽著天花上的出風口,呼呼呼的叫著,
看到在窗花的阻隔下,時而明朗,時而灰暗的天空,
再摸摸戴在手上的醫院紙手鐲,我透了一口氣,
把被子推起蓋過頭,緊閉雙目,叫自己要入睡。
終於在出風口的呼喚聲和刺眼的燈光下,我再次入睡。
這次一睡就睡了一個多小時。
十時左右,我又被姑娘的腳步聲和排板的叫聲吵醒,
原來醫生要來了。
姑娘把排板拍的一聲放在病床尾端的拉枱上,
然後瞄了我一眼就走開。
我把腳曲起來,成三角形的撐起來,
看看對面床的大叔,再看看斜對面床那位帶氧氣罩的先生,
他們都呼呼入睡著。
再看看隔鄰床的大嬸,她正睜著眼睛看著我。
我轉過了身子,往病房外看,
看到守衞叔叔正在跟那穿著藍色衣服的姑娘在談話。
摸摸手腕上的紙手鐲,我再一次合上眼,
只想馬上就昏倒去。
十時三十分,醫生來了。
是一個有六呎高的醫生,他有點白髮,
看來像五十多歲,我想他應該是我的主診醫生吧,
在他旁邊還跟著一個五呎七八的四眼青年人,
我想他應該是實習醫生吧。
另外,還有一個穿粉紅衣的姑娘跟著。
主診醫生翻了翻我的排版,
跟四眼實習醫生說了數個英文字後,
就看了我一眼,然後再翻一翻排版,再問我,
「有沒有那裡不舒服?」
我答道「頭很痛,完全不能入睡。」
醫生還是拿著排版在翻著,
然後說「妳哭了一整晚,一定頭痛的,休息一下吧。」
他停了一會,
再道「我會安排精神科醫生跟社工跟妳見面,妳同意嗎?」
我點了頭,
醫生再道「社工方面,如果妳同意,我想妳家人跟妳一起見。」
停了半晌,醫生再說「這對妳會好一點。」
我再點了點頭,然後醫生放下排版道
「那妳好好休息一會吧,精神科醫生跟社工會稍後來見妳的。」
然後,主診醫生就跟實習醫生說了一些專業名詞後,
再在排版上寫了幾筆,就往隔鄰床的大嬸走去。
我躺回床上,看著天花板,
聽著出風口的呼呼聲再次閉上眼睛,
再期盼自己能睡過去。